“生命关怀”的尊严守护

　　在北京海淀区温泉乡的山林畔，有这样一家老年综合医院，院内关怀病房内有19张特殊的床位，住着一些身患重症、生存期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病人。这里的主任姜宏宁告诉记者，病房面向的是晚期肿瘤患者和一些已无有效治疗手段的非肿瘤患者，例如肺心病晚期、心衰晚期、尿毒症晚期、糖尿病晚期等。这里的医生护士，忙碌的不是治愈，而是让病人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现场 病房命名避开“临终”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记者走进了老年医院的关怀病房。整栋病房楼都安静得很，每一个踏进这里的人，都不由得放轻脚步。目前收治的10余名患者，均为癌症患者或其他绝症晚期患者。

　　这也是目前本市唯一一家在大型公立医院开设的，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而是为各类绝症晚期患者提供护理治疗和善终照护的生命关怀病房。

　　“就是希望老人少受点罪”

　　住在关怀病房的患者，往往将在半年内离开人世。在这里，患者不再接受各种CT、核磁的诊断检查，不再接受手术或放疗、化疗，医生、护士会采取抚慰式的去痛、舒缓治疗和照料，改善他们在生命最后阶段的生存质量。

　　为了体现医学服务对生命的尊重，医院没有使用“临终关怀病房”这个惯用名，而是称之为“生命关怀病房”，希望每一位入住这里的人，少些病痛，摒除对死亡的恐惧，安静、体面、有尊严地离开。“通俗点理解，很多家属把病人送到我们这里，就是希望老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少受点罪，让老人能安详离世。”姜宏宁说。“我们这里也许并不能延长病人的生命，但能尽最大努力去帮助病人减轻痛苦，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尽可能地提高生活质量。”

　　由于不需再花费大量检查和治疗费用，且有可能长期占用床位，因此大医院都无力再“收留”这类病患，而小一些的医院又较难提供优质的护理水平。

　　设有静休室和善别室

　　生命关怀病房目前只有19张床位，以带有独立卫生间的两人病房和单人特需病房为主，每个房间内，除了可调高度的病床和各种基本监护设备外，均配有电视、衣柜等基本生活用品，还有供患者下床小坐的软椅。

　　静休室为陪护患者的家属提供独立休息空间，内部陈设包括沙发、铺着纯色布毯的方桌和桌上窗前的绿色植物，比较简单。

　　善别室只有一张洁白的病床。尊重不同故去患者生前的信仰、习惯或遗愿，可临时布置成“灵堂”。

　　为减少患者独自洗澡的安全风险，病房内撤去了洗浴设备。姜宏宇介绍，病情处于稳定期的患者，将由护士照护，到公共浴室沐浴。浴室内有张特殊布料质地的沐浴床，不仅有独特的进、出水口，还能直接推到病房接送患者。能自由活动的患者，则可坐在特制轮椅上沐浴。

　　人物一 退休教师一见到学生就来精神

　　今年6月住进来的赵老师，是一名出现了骨转移的肺癌晚期患者。“老太太神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就是不知道已骨转移了。”负责护理老人的周护士告诉记者。

　　赵老师住在一间双人病房靠窗的一侧，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这位70岁的老人安静地平躺在床上，身上插了三四根管子，病魔的侵袭让原本就不胖的她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整个人格外虚弱。尽管如此，当护士长赵炳云走进来，老人还是强打精神回答诸如“翻身了没有？晚上睡得好不好？”的问题，并说道， “你替我谢谢周护士，她老帮我来翻身。”

　　“老太太其实性格挺倔的，刚来的时候她腰疼，因为太瘦，腰都被床硌破了，我们让她睡气垫床，她怎么也不肯，说那样腰更不舒服。”护士长告诉记者，由于长期生病，很多老人会性情大变，赵老师也不例外，甚至还出现了妄想症。

　　“有一天老太太突然把我叫去说，不许给她切气管！都把我弄蒙了！”护士长说。原来，老太太晚上做梦时梦到被切了气管。一些肺癌晚期患者要切开气管吸痰，可之后就会完全丧失自主呼吸能力，只能依靠插氧气管呼吸，病人相当痛苦。

　　每两小时一次的翻身对赵老师来说都是一次折磨，护士挪动她的双腿必须“轻拿轻放”。可老人也会有特别开心高兴的时候，那就是她的学生来看她。只要有学生来，赵老师从不喊疼，总是强打起精神，有时候还会跟护士们开起玩笑：“我学生一年挣好几个亿呢，钻石王老五，给介绍个对象呗！”每当这时，护士们都会觉得老人格外可爱。

　　人物二 卫生系统老领导想自己摘掉氧气

　　残酷地直面死亡，并不是每位老人都是绝望、无助的。聊起半年前送走的一位老人，赵炳云至今都感觉敬佩。

　　老太太姓刘，72岁，是卫生系统的一位老领导，肺癌晚期。从住进来的第一天，老人就明确要求，不抽胸腔水，不用化疗药，不上增加抵抗力的药。因为本身从事医疗行业，老人太明白肺癌最后的痛苦了，她不想等到那时候，她想有尊严地走。

　　然而，老人的儿女要求给老人上胸腺肽以增加一些免疫力。为了不让老人知道，护士们最终只能将悬挂的输液卡上的药品名遮盖掉。在去世的前三天，老人总是让看护她的保姆出去，保姆走到外面偷偷地从窗户看到老人自己摘掉氧气。她是想快点结束，一辈子刚强的一位老人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段路也想要自己来掌控。

　　“老人是周一早上我接班的时候突然走的。她走的前一天晚上还叫保姆拿来纸笔写下遗嘱，遗嘱内容很简单：不给国家增加负担，后事一切从简；感谢关怀病房照顾她的医护人员，辛苦了！”赵炳云说，老人走了，她睡过的床变冷了，但留给世人的却是一股浓浓的许久许久都散不去的暖意。

　　记者 徐晶晶

　　(本版除医护人员外，患者均为化名)

　　链 接

　　欧美的养老之道

　　欧洲：

　　作为福利国家的起源地和典型代表，欧洲老人养老就是靠国家和社会，通常不考虑自己应该做什么。荷兰正在探索建立一项叫care budget的老年人照料年金计划，老年人如果不要国家提供养老床位，便可领取一份照料金，自己去社会购买需要的服务。此举不仅压缩了养老金开支，而且促进了私人养老企业的发展。

　　在丹麦，目前最流行自助养老社区(DIY)，老人们可以约上老友或是志趣相同的老伙伴住在一起，独享的公寓，共享的餐饮、花园，他们还可共同租用特别的照料服务，这种社区在哥本哈根郊区每月要1000欧元(约合8156元人民币)。

　　美国：

　　针对老人有“反向房贷”的经济产品，即“以房养老”。美国主要有五种反向抵押贷款产品，其中有两种产品是政府机构和公共公司开发设计的，另外三种产品是一家私营机构设计并提供的。比如老人把房产抵押给银行，并按月领取一定资金，有的还允许借款人在房产未来升值时享受房产增值的部分好处。或者老人可以一次性得到一大笔资金，再用这笔资金购买人寿保险公司的年金，从而把房产价值转换为按月支付的年金，即使住房出售以后也能按月得到固定收入。此外还有一个房产价值分享条款，借款人可以保留一定比例的房产(最高可以达到房产价值的80%)，后代可以继承这部分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