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舞与绘交错的环保人生

　　人物导读

　　赵青，新中国第一代舞剧表演艺术家，其父是中国著名的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赵青曾任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现任中国舞蹈家协会顾问等职。赵青积极探索中国民族舞剧的表演方法，在第一部大型民族舞剧《宝莲灯》中塑造的人物形象成为表演艺术范例，形成了富于戏剧激情的表演风格。她的代表性舞剧、舞蹈有：《宝莲灯》、《剑》、《梁祝》和《长绸舞》等。退休以后，赵青倾情环保，寄情于书画，绘制了大量环保题材的画作。

　　中国环境报记者 汤旖 张秋蕾

　　“我认为所有的艺术家都应该站出来，呼吁人们提高环境意识。舞剧、话剧、电影和音乐，大家可以用多种艺术形式来表达自己对环保事业的关注和支持。”说话的老人精神矍铄，一双深邃的黑眸中饱含着坚定的信念，她就是赵青。赵青是新中国第一代舞剧表演艺术家，其父是中国著名的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曾出演过多部经典影片，创造了李时珍、聂耳、林则徐、许云峰等熠熠生辉的银幕形象。器宇轩昂而又极富才气的他成为当时大批女观众心中的偶像。

　　初见赵青，便不禁觉得她和父亲赵丹的五官极其相像，连眉宇之间的那股儒雅脱俗的神韵也一模一样。在家中的她着一身便装，仍显气质不凡。虽然已经年过古稀，但赵青的一言一行都精气神十足。谈话期间，她活泼健谈，坦率洒脱的性格展露无疑。作为舞蹈家，她享誉中外，卓有成就。华装褪去后，古稀之年的她开始在家潜心习画。当大家正惊讶于这位舞蹈大师的艺术跨界之时，赵青的个人油画展将于今年9月在中国美术馆举行。宽敞的客厅中满满当当地放置着她近年所作之画。客厅一方悬挂着多幅身材曼妙、翩然起舞的少女油画作品，另一方则摆放着四幅惟妙惟肖的丹顶鹤，背景分别为春夏秋冬四季。舞蹈题材以及环保题材的油画便是她如今生活的重心。

　　“我的环保情结始于仙鹤姑娘徐秀娟。她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我，编舞之余我开始尝试用画笔表现心中的所想所感。”

　　“在几年之前，除了简单的用铅笔勾勒人物，我并没有真正动笔进行过绘画创作，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画油画。”赵青说，她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绘画，一直以来只有在琢磨舞蹈编排的时候，才会拿起铅笔将自己所构思好的舞蹈动作和场景勾勒出来。“但自儿时起我就喜爱跟随父亲一起观看各种画展”，谈到父亲，她总是面露微笑。其父赵丹自幼研习字画，1931年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研习国画，师从大师黄宾虹、潘天寿习画山水。父亲在绘画上的造诣无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赵青。“绘画本身给我很多灵感，无形中我的生活就离不开它了。”赵青回忆说，编排舞剧《八女颂》的灵感就来源于与父亲参加画展时所看到的《八女投江》油画作品。面对那幅气势恢宏的画作，看到英雄人物的精气神跃然纸上，她的心灵被深深的震撼了，灵感如激流般涌现，当天便联系搭档一起进行舞剧的构思编排。对于赵青来说，舞蹈和绘画二者相得益彰，互相促进，成就了她完整的艺术人生。多年的舞蹈功底使得她对于色彩及人物动作线条有极强的敏感度。她所画的人物形神兼备，在一颦一笑中传情达意，于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韵味。所画的丹顶鹤，无论站立、飞翔，线条都富有动感美。绘画在给予她灵感的同时，也让她在纸上找回了翩然起舞的感觉。

　　“我爱画丹顶鹤。而我的丹顶鹤情结起源于仙鹤姑娘徐秀娟，她的事迹深深地触动了我。”提到徐秀娟，赵青有些激动。徐秀娟——一位因保护野生动物而牺牲的女孩，被人们称为“中国第一训鹤姑娘”。“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没来过，只有片片白云为她落泪，只有阵阵风儿为她诉说，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这首名为《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歌曲赞颂的就是徐秀娟对丹顶鹤无微不至的保护，以及二者之间深厚的情谊。17岁时，徐秀娟跟随父亲徐铁林——一位鹤类保护工程师来到了扎龙自然保护区饲养鹤类。在她和她父母的精心照料下，扎龙保护区的雏鹤成活率提高到了百分之百，闻名中外。之后徐秀娟为了支持江苏省盐城保护区的建设只身南下。1987年9月16日，她为了寻找走失的丹顶鹤，不幸溺水身亡，将23岁的青春年华献给了一生热爱并为之呕心沥血的野生动物保护事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但人们对环保英雄们的无限崇敬，对环保事业的执着追求却是永恒不变的。2002年正值徐秀娟牺牲15周年，两位记者找到赵青，希望她能以徐秀娟的故事编排一个舞剧，以此缅怀这位仙鹤姑娘，唤起更多的人加入到爱护湿地、保护野生动物的行列中。在随后的日子里，赵青查阅了大量关于徐秀娟事迹的文献资料，翻看了许多丹顶鹤及自然保护区的照片。姑娘将生病的丹顶鹤放到自己床上喂药、扇风，照顾得无微不至；为支持筹建中的盐城自然保护区，她不远万里，离开家乡只身南下。在火车上担心鹤蛋因受冻不能孵化，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即将诞生的小生命；为提高驯养丹顶鹤的技术，她自费到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系进修，甚至不惜数次献血来维持学业。这似真似切的一幕幕浮现眼前，赵青仿佛走入了自然保护区。

　　抬头仰望到的是漂浮着朵朵白云的蓝天，低头俯视到的是绿油油的湿地。在这蓝和绿的大地画卷中，一群群白鹤在飞舞，它们在旋转，它们在跳跃，它们围绕着仙鹤姑娘，用嘴啄着她的红色头巾嬉戏玩闹，其乐融融。突然之间，徐秀娟消失了。丹顶鹤们发出了阵阵哀鸣声，那是它们因思念徐秀娟发出的呼唤。这哀啼声声入耳，赵青被猛然惊醒。她心中有澎湃的情感需要抒发，她脑海中有万千的思绪需要表达，她需要向世人讲述这个美好善良的仙鹤姑娘的动人事迹。

　　舞剧很快就编排好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上演。但对于赵青来说，她想向社会宣传徐秀娟精神的热情没有冷却，她对于环保事业的执着信念没有消失。她拾起画笔，运用水彩的方式，将脑海中构思好的一幕幕舞剧绘于纸上，将仙鹤姑娘的动人事迹娓娓道来。在中国文联“晚霞工程”的支持下，她出版了《赵青新舞台——儿童画集》，其中收录了她多年以来最想排演的3个舞剧画作，以徐秀娟护鹤为创作题材的《丹顶鹤》位居其中。在画作中，她加入了拟人的表现形式，丹顶鹤会唱歌，会跳舞，会嬉戏玩耍，甚至会互生爱慕之情。“这是丹丹，这是佳佳”，赵青指向画集中的丹顶鹤一只只分别介绍着，神情自豪，好似介绍自己优秀的孩子们。这5只丹顶鹤的头上分别带着不同颜色的头巾，以示区别。赵青说，以这样的形式，才能更贴近孩子们的世界。

　　“气候变化，冰山融化，北极熊、南极企鹅，它们的家园就要消失了。环境教育应该从娃娃抓起，对于我的小孙子也是这样教育的。”

　　一位一脸童真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惹人怜爱之情，手拿一只洒水壶正对着她的左下方浇水。而她的左下方却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因干旱而开裂的黄土大地。这是赵青所画的环保作品《人间有爱》。“我的眼睛始终关注着孩子。环境教育应该从孩子们开始普及，从小给他们灌输环保的意识和理念。”谈到孩子，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眼神中也充满着关爱。孩子是未来，孩子是希望，是今后环保事业的主力军。不管是在舞蹈还是绘画方面，赵青都希望向孩子们传达保护环境、关爱动物的理念。目前她已经有意将《赵青新舞台——儿童画集》中收录的《丹顶鹤》绘画故事拍成动画片，向广大的小观众们宣传环保知识，寓教于乐。

　　“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团队用600万元的低成本制造了一部广受小朋友喜爱的动画。我想只要努力和有好的机会，我也能够用低成本推出这部动画片。”赵青充满信心地说。

　　她将保护环境，爱护动物的教育理念融入到点滴的生活中。对待孙女们，她也特别注重环保方面的教育。家里养过金鱼、乌龟、猫咪等动物。有一次，小孙女淘气用小板子逗金鱼时，她便教育孙女，要爱惜小生命，对待动物要像对待亲人一样。赵青说，她这些年前后一共养过7只小猫，待它们如子女般。其中，3只猫的寿命超过了20岁，相当于人类的100多岁。

　　《南极企鹅北极熊》是赵青的另一幅环保代表作。眼中流露哀伤之情的北极熊蹲坐在画面的左下方，画面的上方是一群企鹅蜷缩在一小块碎冰之上。横断在它们中间的是一片漂浮着碎裂浮冰的海洋。在赵青看来，气候变暖是人类工业社会发展所造成的，却殃及地球上的动物，使它们失去生存的家园。全世界各地频繁的地震，近年来频繁发生的气候变化现象，都是人类自毁家园的结果。“人们为了一点私利，大肆破坏自然环境。砍伐树木，开矿采矿，掠夺大地的财产，将其变为私有。人类这种自毁家园的行为让人痛心，现在全世界灾难频发是大自然的报复。”赵青激动地说，“如果再不爱惜环境，不重视保护，我们人类就会自取灭亡。”她想通过环保绘画作品，唤起人与自然、动物和谐共处的意识。

　　环保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干好的事情，必须集大家之力。环保也不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的问题，是全世界的问题。“一个人活在世上很重要的一个价值，就是你为他人付出过什么，为这个社会做过什么，为后代留下了什么？”赵青诠释着她的人生价值观。因此，在本应颐享天年之时，她依然为这个社会，为环保事业忙碌着，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她呼吁，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景尽一份心力。“企业和政府都应该限制大排量汽车的生产，人们也应该改变那种以购买大排量豪华轿车来炫耀自己的心理。”赵青看向窗外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车说，“以清洁能源为动力的汽车，才是环保型社会的主流。”

　　采访札记

　　大爱之心做环保

　　汤旖 张秋蕾

　　从赵青身上，记者感悟到这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那颗纯净的心。

　　在舞蹈和绘画方面，赵青有一颗为艺术坚持的纯净之心。曾经，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文革)，无论她遭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如今，本应颐享天年的古稀老人，每天却连续几小时站在画板前用心作画。她说：“我从不考虑我的画值多少钱，我的心中只有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画出我的所想所感。”的确，艺术的心境只有在排除杂念的澄静之时，才能迸发出灵感和激情，获得艺术上的升华。

　　而投身环保事业，赵青则怀有一颗大爱之心。采访过程中，她一直强调人的社会价值。她说，人不能老想着为自己而活，人活着就应该为社会，为未来子孙的发展做些什么。

　　赵青没有名利的杂念，她只是用自己的力量践行着对环保的绿色誓言，把环保的理念融入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真真切切。在她身上，记者感受到一股力量，这力量源自于她对地球母亲的爱，这力量源自于她对破坏环境行为的义愤填膺；这力量源自于她愿意为社会、为环境、为自然和谐无私付出，不求回报的美好品德。这种从最真挚、最纯粹、最充沛的情感中衍生出来的力量，正是目前我们的环保事业、我们的社会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