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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藏医生刘向梅:我爱这个地方以后也是

援藏医生刘向梅:我爱这个地方以后也是
2014年08月22日 11:02 京华时报

  几天前,刘向梅的援藏生涯结束了。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向梅说,人怎么这么奇怪,刚来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现在又觉得一切都飞转即逝。走的时候离不开北京,如今恐怕后半生都将永远对那个遥远、神秘的地方魂牵梦绕了。

  生命挺有意义

  一年前,刘向梅是北京海淀区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病房的一名医生。和每个异地来京打拼奋斗、扎根首都的版本一样,刘向梅的经历也充满了励志的色彩,一样地用好强、坚韧和勤奋在这个追梦的城市赢得尊重。

  领导找谈话,征求她援藏的意见。领导走了,刘向梅呆坐了一会儿。去和不去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纠缠,但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哪一个声音更强烈。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已经做出的选择找足够的理由。

  “我也用手机偷着查过,知道高原反应是有死亡率的。车祸、高血压、脑梗、心梗……一大堆坎儿。有个援藏的干部,已经完成了三年的工作任务,就差俩月回北京,就一个感冒,没当回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肺水肿人就没了。”刘向梅说。

  自己平时大病没有却小病不断,儿子不到三岁,眼看就要上幼儿园。但心里有一个反驳的声音,刘向梅没有跟人提起。

  那一天,关于支援西藏的那场谈话,从刘向梅的心底里蹦出儿时的一段难忘而美好的记忆。

  四年级的一天,班里来了一个从北京来支教的小伙子。刘向梅至今都清晰地记得,时空的另一头,那个从小生长在内蒙古偏远地区的小山丫头,是用一双怎样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讲台上那个一身蓝色运动装、青春气息扑面、来自大城市的老师。

  很快,同学们发现,这个老师上的课,课堂气氛特别活跃。下了课,老师跟孩子们一起疯玩。“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这是那群从没看过电影的孩子们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流行歌、主题曲。

  “他让我们一下子觉得生活特别美好。”刘向梅说,此后很多年,她一路考大学、考研究生、到大城市追梦……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直渴望成为那个老师一样的人。

  当年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好奇的眼神,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能给一些地方和人带来新鲜的东西,生命挺有意义的。”刘向梅就这样做出了决定。

  他们咳嗽了吗

  刘向梅的最大难关是儿子。

  出发是凌晨4点多。刘向梅轻手轻脚走到小床前,跟孩子告别。孩子睡得呼呼的,不敢惊醒他,不敢开灯。刘向梅举起手机,借着屏幕的光照照孩子的小脸,轻轻摸了一把,狠心快步出门,眼泪掉了一楼梯。

  像断奶一样,足足有三天的时间,刘向梅用尽所有的办法克制自己不去给儿子打电话,怕自己扛不住。

  第四天,电话拨通的一瞬间,她听见孩子在电话那头边哭边说:“妈妈,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再过一个星期,再打电话,孩子已经不问了。电话里明显透出爱理不理的意思,后来甚至不爱接了。“孩子以为我把他扔了,他心里是有怨的。”刘向梅不能提这事,一提就哭。

  再后来,孩子跟爸爸、爷爷、奶奶的关系直线上升。刘向梅有淡淡的失落,她知道自己在孩子的世界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了。

  刘向梅走了俩月后,壮壮上幼儿园。怎么都送不去。每天晚上睡着睡着哇一声就哭了,反复说着一句话:“不去幼儿园,我要妈妈。”

  今年三月刚过,县医院的病房里小孩住得满满的。壮壮在北京也病了,婆婆急得不停地给她打电话,问吃什么药,要不要去医院,要不要拍片子,为什么老不退烧。“实在不行,你回来一趟吧。”婆婆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请求,老人真急了。

  刘向梅望了一眼病床上患病的一个小孩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小小的肋骨好像在一根根忽闪忽闪。

  “妈,不合适,这边的孩子这几天病得特别多。”刘向梅狠狠心说。

  晚上孩子给她打电话:“妈妈,奶奶说你在给西藏的小孩看病,他们咳嗽了吗?”

  “咳嗽了。”刘向梅憋着哭声说。

  “你给他们吃沐舒坦。”孩子对妈妈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了。

  放下电话,刘向梅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想起每次出诊的一段路特别陡。一下雨就容易发生泥石流。曾经一个大石头掉下来,砸在大卡车上,人掉进雅鲁藏布江连影儿都没有。可是每次下雨走那条路,她都劝自己:这是个讲究福报的地方。同样地,她笃信自己在西藏救助了这里的孩子,在遥远的北京,一定会有一个人治好她的壮壮。

  患者认可你什么都值了

  作为第七批第一期援藏医务人员,刘向梅最自豪的是,在这批援藏医生的努力下,尼木县人民医院十年没有做过的剖宫产手术开展起来了。儿科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如果有危险因素存在,需要急诊剖宫产的,一定要有有经验的新生儿科医生在场。否则孩子出生以后没有有效的救治可能面临着死亡。这种病例的特点在于分秒必争,没有转院的机会,两分钟之内必须处理,建立正常呼吸。

  还记得那例打破十年空白的剖宫产手术,刘向梅负责儿科救治。孩子出来的瞬间肤色发紫,刘向梅马上给孩子擦干,在辐射暖台下保暖,给孩子吸上氧并给予一些皮肤的刺激。“哇”的一声哭喊,手术室里的北京医生们眼睛湿润了,他们成功了——还记得他们刚来的时候,医院手术室的主体工程刚完工,手术的剪子都长锈了,手术器械引进、麻醉药品购进、护士培训、相关的管理……一切从头开始。

  夜里被从被窝里拎出来出诊是常事。有时候,限于县医院的现有条件和检查设备,孩子需要转到拉萨的大医院进行治疗,因此对病情及时、准确的判断就等于在为抢救争取时间。

  一天,医院里送来一个病情危急的孩子,高热、呕吐、咳嗽。医生们以为是一般的气管炎,刘向梅怀疑是化脓性脑膜炎,但是孩子当时确实没有出现化脑这种凶险病典型的抽风症状。刘向梅的经验坚定了她的判断——孩子是最不藏病的,既然已经用了退烧药,正常情况应该只要体温一下来,孩子立马精神起来。但是孩子却直打蔫儿。刘向梅当即给孩子进行了常规的支持,找来孩子家长,让他们赶紧给孩子转院,并且交代了转院后的具体事宜——时间就是生命,一旦到了抽风的阶段,每抽一次都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影响将来智力发育。结果孩子到了拉萨大医院,检查结果证实了刘向梅的判断。幸好送得及时,孩子得救了。

  孩子的家长后来专门跑到医院办公室找刘向梅,双手合十,嘴里说着藏语——谢谢北京的援藏医生,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孩子。并给刘向梅献上了白色的哈达。

  刘向梅说,这种时候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尽管语言不通,但她能感受得到藏族家长们那种掏心掏肺的感谢和尊重。

  “其实作为一个医生,我们不需要太多物质的东西,就是患者认可你,你就觉得自己有价值,什么都值了。”

  我爱这个地方以后也是

  在从拉萨飞北京的一路上,援藏中的一幕幕在刘向梅的脑子里过电影。她对这个纯净圣洁的地方,和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们,是满满的不舍。

  大眼睛、黑黑胖胖的华彩跟刘向梅学习了整整一年,她已经成了半个专家。对华彩,教得最多的还是新生儿急救方面的知识。随着剖宫产手术的开展和产科的发展,县医院可以救治的急诊患儿越来越多了。从走进手术室要怎么准备工具,到孩子出生后的护理,再到紧急病情的判断和处置,一点一点教给她。令人欣慰的是,华彩已经能够出色地独当一面,甚至开始带她自己的“徒弟”了。

  当地藏族家长有个不太好的喂养习惯,孩子特别小就给吃糌粑。临走,刘向梅再次叮嘱华彩,一定要跟每一个来就诊的藏族家长做宣传,母乳喂养过程中,不要过早添加糌粑酥油茶,脂肪成分太高不利于孩子成长。

  医院里如果进一台呼吸机就好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的培训,羊水吸入、吸入性肺炎等等好多病都可以在县医院里治了,那么小的孩子就不必长途颠簸送走,关于需要的药品和设备,刘向梅给医院列了一个单子……

  这一切都让她放不下。“你有没有发现这边的小孩子眼睛特别纯净?”刘向梅说:“我爱这个地方,以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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