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中国非公募基金会发展论坛2012年会在广州举行,本次年会的主题为“财劲其用,追求卓越”,出席年会的共有316 家机构,共500余人。以下为“专题论坛:“最长效的投资”案例分享”中 南都公益基金会项目官员林红 现场发言实录。
林红:大家好,非常高兴有机会向大家分享银杏伙伴成长计划的项目设计和项目执行的情况。大家可能听说过这个计划,它是一个长期的战略性的项目,预期做十年,目前做到了第三年,还在实验期当中。它是一个资助人的计划,这些钱不是要求你做一个项目,也不是要求你做机构的运营,而是给到个人,用到你自己的生活上、成长上。我们之所以要做这个项目是因为我们在2010年的时候做了一个基数是5000 家的NGO 的调查,抽样了400 家机构以后,发现中国的公益行业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人才和资源是互为瓶颈的。由于长期的资源匮乏导致人才平均的工资偏低,工作量也很大,虽然工作面临很多成长的空间和挑战,但是缺乏职业的引导,我们就做出一个回应,投资于人。我们希望找到的是有引领性的人才,他们能够有效的提供公共服务,解决实际社会问题,影响公益领域的方向和决策,传播公益理念与文化。我们希望找到的人不仅仅是在公益行业的从业者,也包括媒体、学者和其他个体行动者等等,因为我们要解决社会问题,必须全社会一起行动起来,这不仅是一个公益行业自己的问题。
我们可以看一个例子,我们愿意支持什么样的人?比如说像浙江绿眼睛环保机构的方明和,他16 岁的时候就创立了这样一个机构,开始就是保护动物,什么动物都保护,后来渐渐地聚焦到保护野生动物,成为一个很专业的环保机构。他们后来认识到说,我不仅是在保护野生动物,而是在推广积极公民的理念,现在,就像刚才提到的,他在阿里巴巴基金会的支持下和浙江的一些NGO 一起携手来保护浙江的水资源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成长就是视野不断地扩大,不断地在解决更新的问题,更深入的去解决问题,我们非常希望支持这样的人,我们相信他一定会为这个社会带来改变。
这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特征呢?我们用三个短语总结就是胸怀天下、脚踏实地、富有潜力。前面两项比较好理解,富有潜力是从社会创业家的角度、精神总结出来的,这一点刚才创绿家的项目也提到。所谓的企业家精神、创业家精神是一样的,表现在乐于自我突破和改进,能够为了做成一件事情跨边界的合作,能够及时发现社会的问题并且着手去解决。他们的事业处在一个什么阶段的时候是最需要支持呢?根据我们的观察发现,可能不是在学徒和试错的期间,在这个时候他们更容易得到一些奖项,现在有更多的机构做社会企业的创投,比如说像刚才创绿家项目、黑苹果项目。也不是在他们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开始发挥一些影响力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可以得到政府包括大型基金会的一些支持。恰恰是在中间,他们已经确定了方向,但是他需要起飞,需要积累,在这个时候,他们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资助,在这个阶段,他 们人生正好也是30 岁上下,要面临很多的家庭的压力,还有一些人生成长的痛苦,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觉得应该是银杏伙伴的一个合理的定位。他们的需求是我们从一些青年人的焦点小组的访谈和一对一的访谈中得到,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个就是基本的生活保障,希望有一个空间能够随着他的家庭负担的增加而有增加。第二个是我们开始没有想到的,他们特别希望得到社会的认同,主要表现在家人的理解、同伴的支持还有伙伴的信任方面。第三个可能是大家更能猜想到的,就是自我成长的需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个是身体、心理,另一个方面就是拓展学识,开阔视野。第三个方面就是专业能力,管理能力的提升。
针对这三个问题,我们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回应这些问题,能够增强他们内在的驱动力。根据南都基金会本身能够提供的条件,我们确定不提供培训支持。就像郭霞刚才说的,我们抱着、喂着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们强调的是创业家的精神,他们一旦有机会就应该能抓住,所以我们就只提供三个很简单的事情。第一就是一年10 万,连续三年的资金的支持。请大家注意,这个资金的支持,不仅仅是提供他们基本的生活和学习的费用,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提供了家人和社会对他们的认可,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能够停下来反思。像刚才的黑苹果计划,可能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让大家发现自己,我们希望提供这个机会,让你能下来想一想自己做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在一个对的方向上。另外,我们能够提供的是一年两次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在这个网络活动中,不同领域工作的年轻人在一起,他们不仅可以开阔视野,进行最新的信息的交流,更重要的是在同伴的互动当中,能够学习领导和被领导的技巧和艺术,能够达成多方协商的氛围,同时能够感到同伴的支持,也就是我们说的人才支持力,需要一种体系。最后,我们帮助对接资源,不是给他资源。从整个的选拔过程,我们都在不断地创造机会,让他们能和一些资深的专家、媒体、企业等进行接触,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变成资源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比如说在选拔流程中,我们采用的是他荐制而不是自荐制,创造了他们和推荐人互动的机会,再比如最后是专家面试、评审的环节,不是专家一字排开,答辩的形式,而是专家和候选人一对一的40 分钟到1 个小时的长谈,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有机会聆听前辈的教诲,提出他们的问题,同时也增强他们的自信心。所以用一位评委的话来说,这个项目不是一个筛人的项目,是一个领人的项目,是希望大家一起都有一个正能量。就像刚才郭霞说的排队制,这个项目没有落选的概念,大家即使在当年没有得到资助,也还会在数据库里,我们会持续的跟踪、关注,可以自动到下一年的评审。
从2010 年9 月开始截至到最近,有211 位推荐人推荐了251 名的被提名人,现在有37 名伙伴得到了资助。下面是一些照片给大家一点感受,这是我们秘书处在考察的情况,这是专家评审会,每个候选人要有一个5 分钟的短讲,给评委介绍自己做的事情,这边是专家评审和一对一的长谈,还有三位专家的合议,这个是网络活动,大家互相介绍自己,进行一些团队的游戏,另外还有海外考察,2011 年在英国,2012年在韩国。最后也做一个小广告,希望大家能够作为推荐人,推荐下一位银杏伙伴,谢谢大家。可以请我们的评委代表张瑞霖先生,我们的伙伴杜爽、求松,杜爽是2011 年的伙伴,求松是2012 年的伙伴。
张瑞霖:大家好,我是张瑞霖,黑暗中对话香港的创办人跟滴水基金会的创办人,也是支持银杏计划的长期伙伴。从探讨怎么做,吸取国外的经验开始直到做满了三届的评委,以后不能做了,就是这样。
杜爽:大家好,我是北京歌路营的杜爽。昨天是11 月22 日,歌路营过了四周年的生日,我是一个青少年教育领域的一个工作人员。
求松:大家好,我是来自青海玉树的求松,我们机构主要做的是牧区失学超龄儿童的技能培训和文化知识的教育,今年才加入到了银杏这个伙伴,谢谢。
主持人:张老师,我就问您一个问题,您是有非常好的国际视野,能够看到中国、香港包括国外,尤其是包括著名的Asoka,您有这么多的参与,从您的角度来看,银杏计划和其他的投资于人的项目异和同是什么?
张瑞霖:我觉得南都,也是林红花了很多的心血研究不同的计划,能够结合中国打造了银杏计划。相同的是认识到人才培养跟人才的模范作用,怎么样利用领先性的人才推动公益的发展,不断地支持让他们有更宽的生存空间,他们把这个定位不是定位在顶尖,已经是锦上添花的工作上面,而是聚焦于草根,这个是跟Asoka 不一样的。第二,他们的不一样是很重视团队,在互动中互相的学习。因为所有草根NGO的领导都是很有性格,很有自信心的,怎么样学会领导跟被领导。领导一般的人你觉得很容易,领导一帮超级有自信心的人,你真的要学习,要谦虚,很多内涵的东西。但是被领导更需要学习,只有你说话的机会,没有别人说话的机会;只有你意见对的时候,没有人家意见对的时候,人家意见跟你不一样,你怎么样看待。所以我觉得这个群体打造得非常好,让未来的公益界的领袖在里面磨练,对不同意见的专注,对于社会的包容性,对于视野的开阔,怎么样去学习,都奠定一个非常好的基础。
主持人:我想问问两位接受资助的,你们的感觉跟张老师刚才的理解是一样的吗?分享一下。
求松:我觉得张老师说的确实是对的。就我来说,虽然算是一个小小机构的领导者,某方面会有一些自信。由于银杏计划得到了资助以后,我觉得更加有自信,感觉自己有很大的能力,因为我觉得有一个团体的力量在帮助我。
杜爽:因为林红和张老师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刚才一个临时的决定是不能讲这些话,一定要讲一点剧透的话,所谓剧透的话,是你们在PPT 上听不到的。因为我已经拿了一年的钱,从我个体到底会发生一些什么?我自己因为是学心理学出身的,我做了15 年的咨询师,所以我的视角可能是有心理学的一点视角。我记得在今年年初,银杏伙伴聚会的时候,第一天我们整个活动是蒙上眼睛听音乐,让银杏伙伴每个人讲自己此时此刻最内在的心里的一些感受和情绪。你们猜,大家作为一个公益的做了几年以后的这一群领导人们,他们的情绪和反应是什么?用一个什么词可以形容。压力,这是事实,还有吗?感慨,还有吗?我说这个话也是给黑苹果、创绿家的人们听,因为你们往前走,也许一定也会经历像我们几年以后的这样的一个心里感受。当时,我听到最多的是孤独、纠结、压力,说得非常对。
我自己一个非常切身的感受就是这个群体,所以我同意张老师说的。我们会有自信,但是有一点我的感觉是,其实人最内在的情感的支持,人最内在的,所谓的人生很复杂。刚才广深说人的成长是最复杂的,不是光有领导力你就可以成长,你的内在的长久的驱动力在哪里?所以一定要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当时听了以后很心疼我们所有的伙伴,我们怎么样可以找到这样的一个情感的归属,内心里真正可以长期做这件事的驱动?非常幸运是在这半年以后,因为银杏伙伴这个团体的出现,大家可以分享彼此的痛苦,特别有意思的是,大家的痛苦的点是很像的,他一说什么,一张嘴你知道你大概都经历过哪些。所以这样的一种情感在一起的连接是一种很深层次的连接,也许这个也应该出现在林红下一次的演讲PPT 中,其他的我觉得可能前面都说得很好。
主持人:林红,问你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这样说。银杏伙伴或者是银杏计划在慢慢吸收类似于文化的东西。从我和一些银杏伙伴的接触,我感觉会有一些这种认同,而且在认同上面会有一些类似于文化的。我想问问你们在设计,当初在执行的时候,对于这个有没有考虑?
林红:坦白地说是没有考虑到的。从这个项目中慢慢生长出来的,我想这也是公益项目和商业项目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过程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它可能生长出你没有想到的,比预期更好的效果。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时候,我们一方面需要评估,但另一方面又需要给足够的空间让这些指标的东西能有灵活性。我现在也非常兴奋,作为这个团队的一个执行人,看到有一种文化的东西生长出来,而且这也就是我们希望,因为我们理事长是徐永光先生,大家可能比较了解他,一直在提倡公益其实是一种文化。我们也看到像胸怀天下、脚踏实地这种精神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在这个团队里面生长出来以后,又成为了一种凝聚力,让他们能够成为一个团队。
主持人:有一个建议,因为刚才讲的比较多,能不能多一些互动的环节,看看大家有没有对整个计划或者是对于计划的个人有一些什么样的疑问。咱们有5 分钟的时间,所以可能有两轮。
提问1:大家好,我来自西部宁夏的一个民办孤儿院,我也一直在关注银杏伙伴计划,从刚开始到现在都在一直关注。我对项目设计有一个疑问,这个项目是解决伙伴三年的问题还是解决他以后长期的问题?这个伙伴在选择过程当中,是我们行业里面去选,还是怎么样?出发点和选择的标准在哪里?今天早上我也想发言,觉得基金会是拿点钱,NGO 是有事没钱。本来是先有了NGO 才有了基金会,反过来NGO没钱了,基金会拿着钱,我给NGOCN 当时留了言,我们如何一群人在仰望天空,另一群人在脚踏实地,银杏伙伴能不能够把这个标志继续循环天下,能仰望天空还能脚踏实地,这两者之间的连接线,银杏伙伴以后能不能关注?谢谢。刚才我说银杏伙伴的关注是NGO 群体的这三年,还是关注公益的规划?在关注过程当中你是如何去关注的?
提问2:我也是在赞美银杏计划。因为我之前看到银杏计划的好多朋友,当然也看到很多培养人的基金会的项目,但是我个人坦白地说,觉得银杏计划在我心目当中是有标杆的。其实去年的时候,应该是今年我也想来申请,但是因为一位朋友说,是不是有非常明确的规定或者说一定要在NGO 领域全职做多少年?很多NGO 的工作者在做全职工作之前,也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志愿者,比如说我曾经做了10 年的志愿者,去年转过来做的全职工作。我觉得从志愿者到全职是需要做很多思考的,是不是你们有非常明确的规定说一定要到做了多少年的全职工作以后才可以来申请银杏伙伴的计划,我是想问这样一个问题。
林红:关于刚才第一个问题,支持三年还是支持后半生或者是更长时间,我特别想问一下银杏伙伴自己是怎么考虑这个问题的?
杜爽:我觉得就不要管一辈子了,能管三年已经是非常开心,三年管好了,就会有下一个三年,下个三年。
求松:银杏计划支持的是初创公益的年轻人,初创公益的时候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情,所以支持了三年,后面自己应该能够自力更生,银杏伙伴的计划也是为了NGO 的领导人能够自力更生,谢谢。
林红:我先纠正一下,南都基金会和伙伴还是一个平等合作的伙伴关系,我们也不希望我们去要求他们做什么东西。其实还是三年给的一个空间,看他们自己愿意怎么样去发展。第一是我相信这个项目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本来我们是没打算管,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银杏伙伴自己形成了一个网络,一个团体,我相信他们三年之后,这些人还会再关心下一届的,再下一届的,这可能是生长出来的一个生态系统。
杜爽:我稍微解释,我觉得其实南都并没有具体的给我们什么辅导或者要求我们做什么事。银杏伙伴现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公民社会的样本,是我们37 个伙伴自己在讨论,我们要在一起怎么样相处,我们要在一起怎么样互相学习,我们要在一起怎么样,也许共度我们未来的公益之路。到目前为止,我们成立了班委会,但是我们并没有明确地说,一定怎么各自规划,所以我觉得是一个不确定性的未来,但也是一个我们自己要把控的未来。
张瑞霖:大家能够去想象一下,要是你不能管住一个创业家的话,你们能管住一个社会创业家吗?他们都是同一性质,同一类型的动物,自然有他自己所想走的路,刚才林红在介绍的时候已经说了她在支持哪一个阶段。每个人从有发心到要做,刚刚起模型的时刻是最困难的,家里人不支持、社会不认同,自己孤独,所以银杏计划就是在那个时候施肥、洒水,过了这个成长期之后你要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这个已经是功德无量的事。刚才有朋友也问到这个评选的标准,其实这个牵涉到这个论坛的主题。支持人是很难的事情,很说不清楚的事情,是很难跟资金提供方,捐资方解释的事情。对于银杏计划来说,我的理解,要是我说错了,林红更正一下。
第一个是,我们要很深入的了解到伙伴的发心,他怎么样参与,他学习的能力怎么样,他跟人相处的环境是怎么样,他的胸怀是怎么样,这些东西用单一的标准是很难来衡量。评委是来自各个行业的,我们整个评选的方法是从不同的横切面把你切成三大块再看,所以我们在评委里面争论的非常激烈,这个行还是不行,有公益的人来评论,有商业的人来评论,所以观点可以很不一样。但是切割了以后,大家再回来再看刚才我看的一套标准是不是能达到。南都基金会徐老师给我们很大的支持,评委里面最担心,压力最大的是选错人怎么办?选银杏伙伴选出来的不是黑苹果,是烂苹果的话会有很大的影响。徐老师说不用怕,选,我们相信我们的这份信任银杏伙伴也会珍惜,也会考虑对整个社会的影响,让我们放胆,让更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空间,所以我觉得这份精神是不是,应该也是其他的基金会要学习的地方。当然我自己基金会没有能力去做这么大,所以我就捐款让他们去做,我也呼吁更多的基金会捐款让他们去做,我最好能够看到银杏每年能选100 个、200 个,我们中国13 亿人口,这种模范真正能推动中国的进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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