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健刚：秘书长要能挡住三方面的诱惑

　　第四届中国非公募基金会发展论坛2012年会在广州举行，本次年会的主题为“财劲其用，追求卓越”，出席年会的共有316 家机构，共500余人。以下为“专题论坛：基金会培育与行业发展”中 中山大学公益慈善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健刚先生 现场发言实录。

中山大学公益慈善研究中心副主任 朱健刚先生

　　主持人：非常感谢徐永光先生，实际上就是关于基金会的成长培育和行业的发展，其实有很多的东西是密切相关的。刚才永光提到了基金会，因为国内目前来讲，我们98%以上的基金会都是操作型和运作型的基金会，也就是自己去筹资，自己去出资，自己做项目，然后再自己监管、自己评估，实际上是自己在跟自己玩，因此很多基金会本身说我做了很多事，可是老百姓说我不知道，就是从这个角度。但是在我们的下游有几十万的社会组织，那么其中就算是10%的公益性组织，也有几万的公益组织，其实他们有很多做专业化的事，但是没有钱，因此他们只好是这边要筹资那边要做事，两头分心，而不少基金会钱花不出去，或者是钱不够多，找人做没法做好，所以就变成了一个两难境地。因此我们的基金会培育有两个方面的目的，一是希望能够通过我们基金会的项目，能够来引导更多的新进入的基金会，能够朝资助性的基金会走，来还原基金会的本质。所以在这是未来中国的基金会的发展方向，当然每个基金会带有自己的选择。因为时间的原因，所以我们现在一个要感谢永光，同时我们也请朱健刚老师来给我们做一个点评，他已经记了很多笔记了。有请朱健刚教授。

　　朱健刚：不好意思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非常简短的做一点评论，其实担任这个评论角色是非常大的一个冒险。我认为在国内，真正能够做这种评论发言，可能只有永光老师一个人，你看他的这个架势。但是另一个方面，我非常尊重爱玲，所以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我想说的第一个观点是你看刚才一个对比，就是刚才两位正在创办基金会的朋友，她们的发言，她们的烦恼，她们的需求，和刚才永光老师所描述的国内真正在做基金会的人相比你会觉得完全是在两个世界，这边正在考虑志愿者怎么搞，培训太花钱了，还有我有什么资源，到底有什么自由，很困惑。可是看看人家的考虑，这钱花了交那么多税怎么办，还有是不是可以托管，我感觉永光老师的意思就是说你自己别干了，委托算了，委托给仁德研究中心或者是仁德基金会就完了。所以我想这个很实在，我讲一点实在的东西，就是说今天我感觉是针对秘书长下活的，至于卢德之他们的烦恼可能并不是各位的烦恼，你们另有别的烦恼。

　　我想针对这个，着重讲三个部分。在行业我觉得比较尊重的专职秘书长专职的人里，洲鸿跟李劲正好代表着两种方向，很有趣的专职方向，都很令人尊敬，都做得很好。照我看来，我感觉第一个就是作为秘书长要挡住一些诱惑。我认为首先一定要挡住一些领导人的诱惑，就是你别自己当成第一把手，这种基金会现在的独立性非常弱，尤其是做企业的基金会，其实理事长或者说是发起人起着非常大的作用。你为什么不要把自己当领导人，第一你要问自己有多少钱，这是非常实际的事情，基金会如果没有钱，我们经常讲no money, no talk，没有钱你搞什么基金会呢，没钱你搞NGO。当然现在有一些NGO 注册很难，而注册基金会比较容易，所以就搞了。搞了以后你没有把自己真当成一个基金会了，那事情就大了，我帮助过两个NGO 注册为基金会，因为没办法注册。

　　第二个你一定要明白、要去理解你的领导、你的老板、你的单位，因为大部分基金会是事业单位发起的。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你别以为他真的想搞基金会。我研究另外一个媒体，我跟这些媒体打交道比较多，就是想圈钱，发财的机会到了，这种想法让领导去干很难的，所以首先要明白领导人为什么要搞这个事，这个很重要，他是想做善事、想圈钱，还是想做branding 等等，这个动机要弄清楚。

　　第三个你要理解到底谁有权力，这个非常重要。大部分的企业基金会秘书长是没有什么权力，压根就没权力，你就是干活的，这个事你就要充分地酝酿清楚。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问自己有没有时间精力去干这个事，大部分秘书长都是兼职的，就像李劲讲的，很多人志不在此。当然我也澄清一下，本人的教授是副业，在学院不务正业，所以我还是主要搞这个公益。

　　你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多少时间和经历投入这个事，你这个事情搞清楚，你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当领导，你本来就不是这个决定事的人，你每天想着我怎么能够决定事，这个事有点位置不对，这是我说的一个观点。

　　第二个诱惑就是这个专业性诱惑，专业诱惑很重要的，我们肯定要走专业化，这个基金会工作在国外也是一个特牛的工作。但是现在来讲，这个专业化的讨论我觉得有几点，就是你在什么阶段，就做什么阶段的专业性，我认为你刚成立，而还没成立你就考虑战略、定位，我觉得有点远，这是我自己的经历，我一开始也做，我自己专门做战略规划和评估的，做完之后，我觉得这个机构连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周围情况还不清楚，你就开始给自己定位，这都是非常危险，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不确定的社会里面，能够感觉我们很多的秘书长急于把自己安定下来，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职业出生，就是他以前就是在做professional 的，他很希望有一个安定的环境，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干就完了。

　　可以你在基金会这个环境很不安定，所以刚才讲了，税收啊，各个方面的事，其实那时候你刚开始做个体户的感觉一样，你就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下，不要急于去做定位战略这方面的专业性，我个人感觉。现在也不要急于去把它做得获得很多好评，好像一出手大家都表扬你，这个我觉得都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这里特别要注意到一个形式的专业性，跟实质的专业性的区别，形式的专业性就是说你要有规格，要有流程，要穿西装系领带，是吧？但是这些并不能解决你这个组织本身的很多实质性的专业问题，就是说你解决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懂不懂这个问题，怎么样去筹资，这个问题里面都有很多的并非专业教育能够给你的，所以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给我们讲了，他说我们很少看到一个杰出的领导人是专业学习出来的，他没学出这个专业，就是干出来的。所以这个我希望大家不要被专业太诱惑，当然需要专业，但是现在中国可能更需要创业家，社会创业家，用昨天的话讲，就是叫野蛮生长。我个人观点，他做了几年了，他说要野蛮生长，科学生长，可是他的意思就是说这十年什么也别想，先野蛮生长，所以我个人的观点，是最好特别注意到，当然我这个野蛮生长不是野蛮人，是这个专业人士而言，因为你很容易被专业所限制，好像一定要循规蹈矩。

　　第三个是需要思考行业诱惑。我们很想借鉴行业，但是可能因为我们太想了，所以就会以为它是行业了，现在还不是，现在是一个江湖，各种人都出来了，这个我都直截了当，包括你们参考的基金会，包括我们基金会，就别当做是一个太标杆的东西，实际上这个问题太多了，我们这个基金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问题告诉大家，但是有的基金会可能问题很大，但是他外表上给你一个很关心的样子，当然就是这里面参差不齐。我的观点，中医是靠不住的，成为一个好的中医太难了，挂着中医的牌子的人太多了，包括培训，包括咨询，我们都要非常慎重，不是说不好，而是说你不要太想有这个东西，刚才梦琳说了这种愿望，这个愿望很好，但是要特别警惕，就是说那些都是参考。关键一点，你要自己干过你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就觉得这个里面一定要注意行业，这个行业里面出现了很多东西，也许未来五年十年你会发现，那可能只是浮云。

　　所以这三个方面我觉得是诱惑，如果你要我给你一些建议的话，我认为我特别喜欢李劲的那一部分，因为洲鸿是宽于待人、宽厚，非常好，李劲那个是残酷的，我觉得这个残酷风格现在很需要。我觉得现在是没钱别说什么，你能做基金会，要从事资金的使用，这个绝对是你首先考虑的问题，我怎么去做志愿服务，这个当然也很好，但是这个是另外一个专业考虑的问题。这个很残酷，因为你挂着基金会的羊头，你卖狗肉，虽然狗肉也很好吃，可是人家觉得你就是不对，你应该卖羊肉，这个很麻烦，所以我觉得第一个要考虑钱的问题，你干这个事你就是考虑钱，钱从哪里来，钱怎么样增值，钱怎么花出去、花得更有效。

　　第二个就是no talk, no money，你要去说这个事，你要学会怎么去表达，怎么去筹资，这个就是谈的过程，交流的过程，你怎么花钱，你做资助，你要跟你的伙伴去交流，这个交流太重要了，我认为一定要多说，多去谈，多去宣传，多去讲，这个branding 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过程。

　　第三个no doing, no talk。你没做你说什么呢，你一定要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真是要去支持人家去做资助，资助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你也可以说现在运作型，你自己先做一点事出来也很好，反正你得去做，就是实实在在做点事情。

　　第四个我觉得一定要学习，就是边干边学，这个学恐怕很难从大学的体系里面去学习，你就是在干中学，学中干，这种学习的心态比较好，我们有些基金会现在特别想急于获得好评，所以他们特别想干，说我们干得很好，这就上套了，因为基金会这个行业比NGO 这个行业更残酷，人都明白的，都是企业出来的，讲白了，就是都懂。你就是有一个学习的心态，到处去学，这个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到最后如果你真的想干这个事，是社会创业家才有能力去运作这样一个秘书处，而秘书处在我看来对基金会事关重要，一个强大的秘书处才能决定这个基金会到底能不能干点事出来，否则都是市场家或者是企业家表达一些愿望而已。

　　那说到最后我仍然想，野蛮生长，就是干。最重要的是干，一定要把你的领导给领导住，就是你要学会领导你的理事长，我看李劲和洲鸿都有这种能力，理事长都听他们的，这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理事长搞定。我特别鼓励大家说要有一种革命家的心态，这就是野蛮生长，使劲地做，职业人士一定要从这个圈子里跳出来，从职业圈子里跳出来，基金会才有可能好，谢谢大家。

　　主持人：非常感谢健刚的精彩点评。我觉得刚才无论是谈基金会培养还是行业发展，其实我们在谈整个行业的现状。刚才也谈到了很多，我们作为基金会面临的很多困境、困惑、困难。还提到了一个作为基金会来讲，到底是野蛮成长、生长，还是科学成长，其实这个部分我个人觉得应该是结合的。从我个人来讲，我做了22 年的公益，以2002 为界限，就是前面十年觉得是野蛮生长，后面是科学成长，其实想想想大多数还是野蛮生长的，因为中间在不断地扩展新的东西。前面在做基金会，后面做能力建设，然后再做基金会，然后做基金会中心，然后做研究中心。所有这些事，前面没有人，也没有路，没有人告诉你怎么做，其实是自己在野蛮生长，但是我觉得在野蛮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可能有几个部分，一个就是你要边干边想，就是你干了以后要去思考，第二个就是在走路的时候，一定得抬头看看路，方向在哪里，还有第三个部分就是我们在自己做的时候，还得看别人在做什么，就是说有没有别人跟我们做一样的事情，他做的有没有我们觉得可以学习的，还有我们在做的事情，他没有做，但是我们觉得可能是互补的。再有一个部分，可能我们在做的时候，就是不能光空谈，还是要先做事，然后才能往前走。

　　说实在话，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好，然后才能去影响政策、影响社会，如果我们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我们很难，也就是说你no action, no talk，你如果没有行动，你很难去影响别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其实我们这样一个项目，充其量就是在做一个行业的交流、学习，同伴学习和同伴分享的一个平台，希望通过这样的一个平台，大家能够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辛酸苦难，经验教训，，然后在这个加油的过程中，即使遇到了困难，我们又有力气往前走。公益行业要真正形成的话，光靠一家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共同携手向前走。好，感谢各位的光临，谢谢今天每一位嘉宾、谢谢团队成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