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安全岛”以生的名义前行 有望在医院试点

“岛”内至今共发现26名孩子，其中18名存活。

　　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于去年6月1日设立“婴儿安全岛”一事，经媒体报道后，在社会上引起热议，支持和反对声音皆有之。“婴儿安全岛”在争议中前行究竟能给时下的弃婴救助现状带来什么呢？为此，3月1日《公益时报》记者前往实地进行探访。

　　幸运儿“石同桃”

　　“来、来、来拿好呀，不许再掉了！坐好！拍电视呢！”

　　走进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以下简称福利院)儿童中心采访时，记者恰巧见到一位育婴员抱着孩子正在接受媒体采访，记者循声走了进去，看到育婴员怀中这个小家伙脸圆圆的、红扑扑的，像只大苹果。她睡得很甜，两只眼闭得紧紧的；两根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小嘴巴还一动一动，好像在吃奶。她浑身被小被子包着，安静地躺在育婴员怀里。

　　这个孩子叫“石同桃”。据福利院儿童中心主任助理袁菁介绍，她是去年11月28日清晨五六点钟在“婴儿安全岛”被发现的，也是去年“岛”上的最后一个女孩。

　　虽然只露出小脸和小手，但依然不难发现，孩子的毛发和皮肤特别白。记者询问后得知，石同桃患有白化病。

　　“当时我们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写有名字的信物，但小家伙的脸长得红扑扑，我们就想着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觉得挺好，所以就给她起了‘石同桃’这个名字。”袁菁说。

　　袁菁介绍说，福利院收到的弃婴基本都是病婴，大多没有名字。“在给孩子们取名时，我们遵循两个原则，第一个就是在石家庄捡到的孩子都姓‘石\',中间辈分字会根据福利院拟定一套字库来。像去年不管男孩女孩中间字都是’同‘,今年都是’庆‘,可以区分孩子是哪一年送来的。如遇孩子身上有名字，石姓不变，名的部分进行折中。”袁菁说。

　　安全岛密码

　　“婴儿安全岛”坐落于福利院正门对面偏左一点的地方。

　　在离福利院大约200米处，路旁悬挂着醒目的路标指示牌，“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和“婴儿安全岛”两行字竖列排定，醒目地指示着“岛”的位置。

　　远看“婴儿安全岛”，与平时生活中常见的治安岗亭差别无几。但走近后你会发现，“婴儿安全岛”是一个面积约为2.5平米的小屋，红色的亭基、蓝色的亭裙、白色的亭窗，角形的亭帽以塑钢材料制成，小屋的屋檐上用蓝色宋体清晰标注着“婴儿安全岛”几个大字。大字正上方镶嵌着醒目的红色标志：一颗心形状分成两瓣捧着一个小生命。

　　福利院业务科“婴儿安全岛”事务负责人秦波带着记者参观了婴儿岛，“岛”内设有一个恒温为37摄氏度的婴儿保温箱，附带灭菌手套、一张婴儿床，墙上悬挂着《婴儿安全岛使用管理规定》、《婴儿安全岛巡查制度》两块制度牌，并设有抽风口保持“岛”内空气流通。在出“岛”的门口设有安全警铃，按下警铃后福利院内工作人员会及时进“岛”查看是否有弃婴，从而保证弃婴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秦波介绍，该“岛”是去年6月1日花10万元设立的，设立该岛的初衷就是避免婴儿遭遗弃后因遗弃地点、遗弃环境、遗弃方式不安全使婴儿遭到二次伤害。在没有这个婴儿安全岛之前，从路口进到福利院要拐弯走上一段路程，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周边群众有时会在院前的草丛中、角落里听见婴儿的啼哭进而发现婴儿。

　　“有的婴儿头上、脸上有污垢和小虫，有的受到小动物的侵害，致使这些婴儿存活机率大大降低。我们设立’婴儿安全岛‘也是想提醒那些想遗弃孩子的家长，如果你真不想要孩子了，请把他(她)放到这里。”秦波说。

　　26名和18名

　　秦波告诉记者，从去年6月1日设立“婴儿安全岛”以来，截至目前“岛”内共发现孩子26名，其中有8名孩子因发现时伤病较重送院后不幸夭折，其余18名幸运地活了下来，现在被统一编入福利院儿童福利中心的大家庭里，和从其他渠道来到这里的孩子一样生活。

　　对于弃婴，按照福利院的接收流程应该是：发现弃婴(报警)--公安认定(未找到父母)--福利院接收(法定交接)。弃婴在送到福利院后首先会进行初步医疗诊治，在当前医疗条件还很有限的情况下，先将有救治价值的孩子优先送到市内大型医院进行救治。

　　秦波认为光有一个“岛”是不够的，救助弃婴应该是将卫生、民政、公安等多部门统一协调，构成一个有机的救助体系，这样的救助才最有价值。

　　针对网上有人爆出，福利院设立“弃婴安全岛”属于全国首创，为的就是博人眼球，有作秀之嫌。秦波回应称：“如果是作秀，这场秀未免做得太累了，自从我们推出’弃婴安全岛‘以来，全国媒体蜂拥而至。我们得抽出大量人力、物力来接待媒体，同时我们还要做好岛内婴儿每隔2小时全天候的巡查工作。这大大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而且，如果今后岛内婴儿增加，我们的负担会更重。设立该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保证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婴儿的生存权利，何谈博人眼球、作秀呢？”

　　记者在网上发现一组数据：2011年6月至11月间，石家庄社会福利院在全市范围内接收的弃婴数量是75个，其中弃婴安全岛接收婴儿21名，低于2010年同期的83个和2009年同期的105个。

　　对此秦波表示，目前看来近几年弃婴数量呈下降趋势，但这并不能说明是设立“婴儿安全岛”促使的结果。“石家庄市福利院接受来自全市六个区的孤残儿童和弃婴，我感觉数量下降与近几年社会保障水平提高、生活条件向好以及人口素质提高有关。”秦波说。

　　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院长韩金红早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不能改变遗弃的行为，但是可以改变遗弃的结果”。

　　考虑在医院试点推广

　　针对“婴儿安全岛”在石市福利院弃婴救助方面取得的一些效果，该“岛”今后发展及走向又如何呢？《公益时报》记者为此采访了石家庄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处副处长刘方保。

　　刘方保表示：“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设立该’弃婴安全岛‘是该院对弃婴救助模式的一次全新尝试。我们目前看到的是，弃婴在安全岛内被发现后能够及时得到相应救治和妥善护理，在弃婴的存活率上是有较大提升的，从对生命权角度上来说我们的弃婴救助是取得了一点成绩的。但是目前这项工作还仅仅只是初探，还有很多需要改进、发展、完善的地方，今后还有很长的路需要继续探索。”

　　对于网上关于“婴儿安全岛”是纵容遗弃，并有作秀之嫌的质疑，刘方保表示，“我们已经注意到了网上这些言论，面对这些不同声音我们表示理解。”刘方保说：“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总是会受到一定质疑和辩论，我们觉得现在网络上出现的各种思潮大多数对我们还是持支持态度的。希望这种’岛‘的模式能够延续完善，我们也将继续为此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探索。”

　　“我们的初步设想是，在石家庄市选取两家医院作为试点，分别设立各自的’婴儿安全岛‘,但现在具体医院没有确定，也暂无设立时间表。”刘方保说。

　　“弃婴安全岛”的模式将试水医院，《公益时报》记者为此分别走访了河北省中医院、河北省儿童医院和河北省妇幼保健院。前两家医院总值班室人员表示，对于在医院系统设立“弃婴安全岛”一事目前还未接到上级部门相关通知，暂时不方便表态。

　　事后弥补和事前防范

　　在河北省妇幼保健院，该院业务指导科的齐惠雪接待了记者。她告诉记者，河北省妇幼保健院主要是负责全省妇幼业务指导工作，关于“婴儿安全岛”设立不在该院范围，但对于“婴儿安全岛”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齐惠雪认为，石家庄社会福利院的“婴儿安全岛”从救助生命出发本意是好的，但是如果将其救助模式延伸到医院，将会对医院产生不小的负担。财力负担首当其冲，随后的人力、物力负担也不可小视。现在医院都是差额拨款，也就是说国家财政每年固定给医院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只占医院正常支出的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靠医院自主经营来赚取，而医院正巧又是新生儿生产的高发地，如果“婴儿安全岛”设在医院门口导致弃婴数量增加，医院就会对弃婴积极治疗，这无疑鼓励了弃婴又增加了医院成本。

　　齐惠雪还称，医院每年都会有一笔呆账找不到主，这主要是因为有些病人在医院拖欠治疗费用一走了之，有些是找得着患者但没钱支付，医院都很无奈。“如果弃婴这块的费用再增加一笔，医院找谁买单呢？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齐惠雪说。

　　齐惠雪建议，应该首先加强对孕产妇死亡率和新生儿出生缺陷率的控制，对这“两率”有关部门要组织专人、专务、专财进行检查和管理。做好孕前检查，普及孕前、孕中、孕后的相关知识，对于某些偏远农村地区要下大力气、花大工夫进行科学普及。

　　“事后弥补不如事前防范，切实降低’两率‘避免弃婴事件多发，这样才能使’婴儿安全岛‘更有意义。”齐惠雪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推广’婴儿安全岛‘的时候，应该将好多环节性、体制性问题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在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周边，很多民众对“婴儿安全岛”的设立也很关注。一些居民告诉记者，在没有“婴儿安全岛”之前他们有时也会发现弃婴并报告给福利院，现在这里有了“安全岛”，他们平时上下班都会多留心一下，看看周围是否有可疑陌生人抱着孩子找到这里来，如果有的话希望能将其劝返。

　　声音

　　“安全岛”是人性的庇护所

　　有人认为设置“婴儿安全岛”会鼓励和纵容弃婴行为，这样的担心无疑是存在的，但从人性关怀的角度和对生命的尊重来看，“婴儿安全岛”无疑是人性的最后庇护所，让丢弃婴儿者在这里获得可贵的慰藉与希望。不管他们的父母有多少问题，弃婴们是无辜的。与其让这些命运多舛的婴孩在街头或野外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倒不如用诸如“婴儿安全岛”之类的设施给予他们生存下来的希望和转机。

　　当然，诸如“婴儿安全岛”之类的救护设施，只能让弃婴存活的机会增多而已，要解决弃婴问题，还需要政府和社会倍加努力，在医疗保障、心理救助、性教育等环节和方面，有更健全和完善的机制，如此，方能从根本上消除弃婴发生的诱因和环境。(据《成都商报》 作者：邓为)

　　“岛”争议的伪命题与真问题

　　设置安全岛善待弃婴与法律上禁止遗弃，两者并不矛盾。前者是在无法阻止弃婴现象出现的无奈下，举起尊重生命的道德底线；后者则要着力于如何减少弃婴现象的出现，进行保护生命的制度反思。试想，如果我们能有一套相对健全的病重儿童救助机制，很多孩子是否能够免于被遗弃的命运？

　　因此，争论“善待弃婴等于鼓励弃婴”，只是残忍的伪命题；真问题应该是：善待弃婴不能只局限于设置安全岛，而是应该在法律罚则之外，推出更多温情举措，让遗弃骨肉的“万不得已”标准一降再降--如果爱与责任我们无法代替无良父母们付出，那么贫困与疾病我们至少应该尝试进行有效兜底。(据国际在线 作者：舒圣祥)

　　(作者：张明敏 摄影：厚望)